对住在城区里的人来说，购物或许是手机屏幕上的滑动、快递盒里的拆封，但在村屯里，赶集仍是刻在日子里的仪式。所谓大集，是各村商贩定期聚集的临时市场，像块吸铁石般把十里八乡的人拢到一起。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延寿县六团镇的流动大集，是方圆十里乡亲们的念想。每月逢五，天不亮就有人踩着露水往镇东街赶，挑着菜筐的、骑着三轮车的，把这片临时圈起来的长街挤得满满当当。炸麻花摊儿上的香气混着新摘的黄瓜味儿，反诈的小喇叭应和着讨价还价的吆喝，而在这流动的烟火深处，总少不了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公安局延寿县公安局六团派出所民警范殿臣的身影。赶集的老人们都习惯喊他“老范”——他是这集市里乡亲们最信任的“守集人”。
晨光里的“熟面孔”
大集的露水还没干，老范的皮鞋已经沾了泥，他走在临时搭起的摊位间。“李大嫂，今儿茄子挺新鲜啊，你这塑料布铺得太靠外了，等会儿人多了容易被踩烂。”他蹲在菜摊儿前，帮着把塑料布边缘往里折了折，李大嫂赶紧应着：“得嘞，还是你细心！”
老范的口袋里总装着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沓反诈宣传单。看见蹲在角落卖鸡蛋的老张头儿，就递过去一张：“你收钱的时候对着太阳照照。”老张头儿接过宣传单看了看，叠好塞进口袋：“知道你操心，我这眼睛也花了，你过会儿再帮我看看。”
16年了，哪个老商户习惯占哪个位置，哪块地面下雨后容易积水，老范比谁都清楚。上个月，有个外地来的小贩骑着三轮车，往卖杂货的王婶儿常待的那片平地上挤，老范没多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老榆树说：“她腿脚不利索，总靠着树摆摊歇脚，你往那边挪挪，互不耽误。”小贩瞅着他鬓角的白霜，默默地把车子往边上推了推——这就是老范的守护，不用高声，却自有分量。
人堆里的“闲不住”
正午的日头最烈，大集也到了最挤的时候。范殿臣站在临时通道的路口，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像棵老槐树似的扎在那儿。
前两天，卖猪肉的老王和买主吵起来，就因为“一刀下去多了半两”。老范凑过去，拿起那块肉掂了掂说道：“老王的刀工我知道，多这半两是给你搭的肥膘，回家炼油正好。”买主一听乐了：“你看看，还是老范会说。”老王也跟着笑道：“他就会‘和稀泥’。”矛盾在说笑间便化解了。
在集上出摊儿的人都知道，前阵子老王媳妇儿住院不能看摊儿，是老范每天准时准晌地帮着老王把肉摊儿的铁架子搬到集上——老范的守护，藏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暖得实在。“守集人”的情分，也早已融进了集市的烟火气里。
暮色中的“接力棒”
散集时，他帮着收摊儿的李大爷把捆好的货物搬上电动三轮车，又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塞进垃圾桶。徒弟罗鹏问他：“都要退休了，你咋还这么上心？”老范望着渐渐空下来的场地，地上还留着摊位的印记，墙角堆着小贩落下的空筐，慢悠悠地说：“守了16年了，这集啊，就跟自家的院子似的，哪处啥情况，都在这本子里记着呢。”
回到警务室，老范拉开抽屉，里面装的全是“宝贝”：孩子们落下的橡皮、老人忘拿的老花镜、外乡人落下的钱包。他翻出几本更旧的日记本递给罗鹏：“这日志上记得东西，你以后都用得上。”罗鹏接过来，看着纸页已经泛黄，字迹却工工整整的日记本，里面藏着的是16年来的大集烟火气。
路灯亮了，照着泥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深的是老范的，浅的是小罗的。老范慢慢往路口挪，小罗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像攥着一根沉甸甸的接力棒。
